高波《栀子花》

十几年前，和一个朋友有事共同赶奔义乌飞机场，准备到南方公干。

飞机场就坐落在一片山谷之中。三面环山，一面一条跑道，把飞机送上天际。其余三面，群山苍翠。飞机场宛如众山环抱的一颗明珠。我们来的太早，飞机要好久才能起飞。

朋友看着苍翠的青山，突然来了兴致:“我们到山上走一走吧。”
我早就有要爬山的欲念，朋友一提议，我们一拍即合。

南方的山也像南方的女孩，乖巧而且灵秀，那些本来就长不高的树木，就像女孩子的满头秀发。稍微长高一点儿的、奇特一点的树木，就像这头秀发上别着的发卡。而那些草就像这位姑娘奔跑时撒下来的体毛。撒下满山的蓬勃和朝气，和一些美妙的畅想。

我们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气。这么清新的香味，我还是生平第一次闻到。它有别于桂花的香气，桂花的香气，清冽悠远，带着芳淳。而这种花的香味，那样浓烈，直抵鼻腔，沁人肺腑。

我的朋友是个南方人，他一下子就闻出了是栀子花的味道。

跟一个北方人说栀子花，就像跟一个满腿泥巴的纯粹老农民谈英语。我对栀子花一窍不通。

等我的朋友，从山上拔出一根比较坚韧的草，两头往栀子花上一拴，就势往脖子上一挂的时候，我猛然醒悟。那些道路旁，超市门前，集市的前面，一个个姑娘、媳妇用丝用线拴着，用一个精巧的笸箩盛放着，摆出来卖的，不就是这种花吗？

我还赶过去好奇地问了一下:“这花怎么卖？”小姑娘看了看我，笑了笑说:“十块！”南方姑娘的笑，那么纯净甜美，优雅迷人。像在牛乳中洗过似的，甜美蛊惑，勾人魂魄，让我至今难以忘怀。
我心里暗笑，十块钱买这么一大箩筐里的花也不算太贵。

谁知这时候恰巧来了一个买花的，她和卖花的姑娘用南方话说了一通，然后，掏出十块钱，把子弹头那么大的一只花，挂到脖子上时，我的思维竟出现几秒钟的短路。

我心想，就这么一点点、毫不起眼的小花，一只要卖十块钱？是什么花呀？这是金花还是银花呀？

那位小姑娘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，微笑着说:“是栀子花！”我的心突地一跳，没想到，这么样一只看着不起眼的小花，竟然要卖十块钱。

我们北方人追求大气实惠，要是有人去花十块钱买这么一星点儿的小花，不被人认为是怪物才怪咧。南方人就是爱花，把花用线串联起来，挂在脖子上，既有香味，又有情调。这种风情雅致，我还是首次见到。我也想买一只挂在脖子上，可我的骨子里怎么都奢侈不起来。

仔细一探究，我立马找到了栀子花之所以如此贵重的缘由。原来是栀子花的寓意深切，导致了它的身价如此昂贵。栀子花花语:永恒的爱、坚强、一生的守候和喜悦。涵盖了恋爱、家庭和人生所具有的品质及追求。由于栀子花的花语寓意极好，所以在生活中也是非常适宜用来送人的，送给自己的家人、恋人，或者亲朋好友都是很不错的选择。这就难怪南方人为什么花这么大的价钱，去买一束花了。而在我们老家，十块钱能买五六斤煎饼，够一个家庭吃上好几天的。再说，就是买花也要买一大束。

让我惊讶的是，这样的栀子花在普通的小山上比比皆是，而且每一株栀子花树上都开满了星星点点的栀子花。这可是无形中的财富。
南方人的富足也与他们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，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山上，藏纳着这么丰富的资源，真的令人倍感惊奇，无不赞叹义乌的物华天宝、人杰地灵。

十几年后，有幸在邳州新宇实验学校从教，闲暇之余，和同事在校园里溜达。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幽香，香味浓烈，让我不敢置信，这不是我在义乌见到的栀子花吗？

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。我原以为栀子花，只开在南方湿热温良的土地上。没成想，在我们北方豪放粗寒的土壤里，也能开出这么温情脉脉、爱意浓浓、娇羞欲语、品味绵长的花。

北方的栀子花，无论在花色，还是在香味上，绝不逊于南方的栀子花。

北方的栀子花素雅纯净，丝绸般的质感，纯正浓郁的香气；南方的栀子花细腻绵柔，玲珑剔透，仿佛粉雕玉琢；北方的栀子花深情纵放，开出相对较大的一瓣一瓣；而南方的栀子花比较含蓄，花瓣自然精巧皎洁，晶莹润泽。

那句橘逾淮南则为橘，橘淮北则为枳的思维定势，过时的陈规，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该不攻自破了吧？

随着全球变暖大气候变化，一些原属南方的物种，在北方也渐渐延伸开来，大有蔓延之势，这也许就是南北方文明交流的开始。